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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六章 DJ

小时候曾听老杭州们说过:西湖下面都是空的。

起初只当它是民间传说,但当我初中时走了二十分钟的地下坑道去宝石会堂看了场电影后,才确信并非传言。

宝石会堂对外开放在八十年代,位置不错,就在珠江家的宝石山下,冬暖夏凉还不收冷气费。但生意并不太好,就是因为每次来此看电影要预留十五分钟的步行时间。这里原是人防设施,后改民用。八十年代末,宝石舞厅开业,再后来的卡拉ok厅,镭射影厅、电子游戏厅、保龄球馆,甚至地下水世界等娱乐设施五花八门,均在地底深处。当你沿着没有尽头的花岗岩台阶一直向下、向下,那深度会直到你怀疑人生。

九二年宝石舞厅已沦为“劳保舞厅”(1设施平庸、廉价、吸引工薪、退休阶层为主的舞厅),而新开张的西子迪厅才是年轻人的潮流新宠。我去应聘的就是那里的dj职位——川川在海丰迪厅dj台上戴着耳机酷炫的样子一直是我脑海挥之不去的情怀。

不过后来我仔细想了想,发现似乎真正吸引我去应聘的应该是广告上“高薪”两个字。

面试的时候我谈了开唱片店的经历,报了几首热门舞曲如珍妮特·杰克逊、罗克塞特的代表作,面试官就ok了,让我等候通知。一周后,我成了西子迪厅的dj。我是零基础,半个月试营业期间,我将跟着一个从深圳来的dj老师学习打碟技巧。

迪厅作息时间是下午6点至午夜12点左右。那段日子我让飞仔、甚至老爸晚上来店里替惠子。老爸这个老**员对市场经济的实践很感兴趣,只是播放的歌曲多为韩宝仪、杨钰莹、高胜美等甜腻情歌,与我开店的宗旨相去甚远。

但我已管不了那么多了,人生不能事事如意不是。

我的生活从未这样充实过。我可以体验自己喜爱的新的职业,同时不影响唱片店的生意,还帮助了别人(惠子)。唯一遗憾的是与安娜一起的时间变得更少了,她那时是前台领班,常日班。加上两人的休息天也是错开的,这相当于隔离了我与安娜的时空。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,也没有预料到这种遗憾背后会带来些什么。

我已整个身心投入到地下几十米深处迪厅的那迷幻般的氛围中去了。

迪厅开场时间是七点半。第一天上班我五点就到了。

电工小赵正在dj台控制面板下整理脑神经一样密密麻麻的电线。他的脸白得出奇,我猜测是不是地下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。

这是一个圆弧型穹顶,直径约50米的场地。中心一个似吃剩苹果芯般的立柱,彰显了它洞穴迪厅的格调。柱子周围是一圈灯光玻璃舞池;边上有个小舞台,dj台在舞台一侧;沿墙一圈则是火车座和圈椅,吧台在一条纵深的通道里。

应聘那天遇到的高个帅哥今天也来了,他叫阿涵,是吧台的调酒师。dj台里还有一个叫黄海的灯光师,也是一起应聘进来的。但我没看到深圳来的dj师——也就是我的老师。黄海以前在其他舞厅干过,熟门熟路地按着控制面板,调试起灯光来。我才发现舞厅通体被刷成黑色,配以各种炫酷的灯光,尤其是配置了当时很新颖的魔法般变幻的灯带,让我觉得川川的海丰迪厅略显简陋了。投资人是台湾老板,据说所有音响、灯光、线材等硬件设备都是国外进口,用五吨的卡车拉了六趟。

这时通道里传来脚步声,幽暗灯光里一颗骷髅头飘然而来……我不免紧张起来,想起当年湖畔二楼北区的灵异事件。

一个小巧灵活的身影上了dj台:是个年龄与我相仿、名叫春燕的女孩。

没想到她就是来自深圳的我的dj老师。

别听名字很中国风,与真人可是很有差距——身穿带荧光骷髅头图案的白t恤,配黑色皮马甲;齐肩的棕色碎发里挑染着缕缕金黄色,这么新潮的染发手艺铁定是来自深圳的传承;手腕上是一串串五彩编织绳和银色手链……猛一看像个酷酷的假小子。

她不算漂亮,白净的脸上还有几粒淡褐色的雀斑。但显然这样的打扮包括那可爱的雀斑在第一眼上已凸显了她的个性。

打碟也叫打盘。即通过两台专业唱机(裸机)及调音设备,将两种节奏类似的跳舞音乐或歌曲无缝衔接在一起,成为串烧舞曲。通常一段disco舞曲需要二十分钟左右,起码要接五、六首曲子;至于节奏速率上有差异的,则要调试曲子的播放速度,使两曲完全吻合,再把前曲音轨转到后曲上,完成衔接过度。此外还有即兴发挥的磨碟(盘)等各种技巧,即用手控制让唱针头在唱片音槽上划来划去,发出刺耳效果使舞曲呈现趣味性增加娱乐感。这些都非常考验一个dj师的乐感和律动(groove)。

我自认在这方面有一定天赋,但在严格的春燕老师面前,还是花了点时间才让她满意。

别看春燕外表像个假小子,声音却是与她名字一样柔和。这种反差最初让我难以适应,总会联想到云嫣身上带给我的感觉——她们两人好像是镜像的两端。

dj生涯的开始很顺利,试营业一周后我已能独立完成大半场的打碟,春燕只是偶尔替我一下;正式开业时,只要舞曲声起,我的老师只消在dj台上扭腰晃动她缕缕金发的脑袋即可。

其实难的是选曲,这是迪厅的灵魂。tw老板给了我们几大箱舞曲唱片,这就像在浩瀚无边的大海里找一朵合适的浪花:首先就是节奏感,要有律动——简单来讲就是让那些不会跳舞的人听到后也能抖动起身体来;其次是要好听(旋律感);再是前后曲目的协调(不能差别太过)。我和春燕戴上耳机往往会听一个下午,我怀疑现在的耳朵重听就是那时候害的。

舞厅里还配备了一支人员齐整的乐队,键盘、鼓手、萨克斯(兼小号)、贝斯和一个叫阿娇的年轻漂亮的女歌手。他们演奏(唱)的慢歌舞曲把迪斯科分成了三段,这样快慢结合更为合理。

乐队演奏的乐声响起,就是dj台休息的时候。除了王海还要稍稍控制下灯光,我和春燕一般都是靠在帆布折椅上、喝着阿涵酒吧里打来的混合饮料聊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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