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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不及防

那个真正瘦的最像饥民流民的孩子,也认出了大夫,可是他好像并不怕被认出,反而迎上对方的打量,以便他确认认识一样,不闪不避,他肚子有些鼓,一半是因为刚刚喝了太多粥,一半是饿了太久头大胳膊腿如柴的肚子突出。他脸色有些灰,目光里还带着一丝不平不愤的火,看每一个人都是这样,尤其站在粥桶前的贵公子们。

大夫诊遍了叫痛的,最后给小女孩诊治时没有那么顺利,也没有那么笃定,手指从女孩腕上拿下来,闭眼沉思片刻,又放上去,细细品脉,看着眼瞳和唇色,指甲颜色,周围人都配合的屏息,要趁机嚎一嗓子的王大郎也被团团一个眼神镇住,张开嘴,把杀猪声生生的咽下去。

“除了这个小童长期脾胃不和,吃多了,是真的腹痛外,其余人正常,没有病痛,2个时辰不给喝水,缓缓走动五六十步,找个地方休息就好了,不用吃药。”

其余诊过的大夫也点点头,表示认同他的判断。

吴县令冷笑一声,稍显夸张,找个时候能说话的,说了算的,也只有他了,在相州一向如此,周知府只是个符号,比他名字醒目些的符号。

“去吧,让她后面休息,那么你---”

他拉长了声音,把气氛也弄得很紧张,这样的场合慷慨激昂的陈词,从他入仕就预想过,今天有了机会,当然,无关的人都期待结果,这些人仔细看,还真不是生脸儿,比如陶大户,也认出一个街上的老混子,但是,现在不是他站出来的时候,他只盯住了这人就行。

“我没有,你们胡说,你们串通好的!”

谁知道这个机会他没有,装腹痛的彻底败露,还傻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,有的左顾右盼甚至想,他们只拿到5两银子,还有15两没有到手,现在要找谁要,只有瘦瘦的少年,感知危险的能力要强,还有就是,这回他拿到的好处,够他和妹妹吃几个月了,妹妹---不用管,病人他们能如何,自己先逃了再说。本来想狡辩几句的,人家交代了要撑到有人附和闹起来,但是现在看来---这么多大夫在场---反正钱也到手一些了。

于是一手按地,迅速站起,挑了一个人最少的空子,钻了出去,动作说来不多,其实是在一瞬间,还影响了其他还坐在地上的做戏者,他就没有那么快了,只站起来就有些难,都怪刚才太卖力,自己又没有小孩子灵活。

“追!”

裴东锦要是不下令,吴县令现在还沉浸在不能表现的遗憾中,这回也回了神儿,也给衙役几个下令:

“你们,看住他们几个!”

还没有站起又被按住,他们完了,可,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呀!

这场闹剧如此轻易,被解决,柴溪有些明白了,这个在他们预料之外还有大事,不然,谁会容几个毛都没有长齐的举子操作一切,并且极度配合,这是有人一步一步的应招儿提供便利呀。

谢如芳可没有想这么多,她的崇拜无可附加,看看裴东锦一脸淡定自若,亏的刚才自己还替他捏了一把汗,这回---她想挤得离他近些,被裴三太太和丫头墨染拉住,动弹不得,只能远远的跺脚了。

张路达也笑笑,有些轻松,还有些自嘲,自己再怎么受裴家教导,要赶上七郎的运筹和推人用人,不知道还要多久,正是那天他当众自爆其短,表现的张狂肤浅自负,才让王大郎蠢招儿现行,也让高明的其他人也露出了衣角儿,一切都按他们商量好的,仿佛听他们指挥的,对于明天---他突然有了□□分的信心,如同裴东锦。

可是这声音---不像抓个小孩子能发出的,大张旗鼓也不至于,发现不对的也不只他一个,最外圈的更早一丝,因为他们有的还没有叫出声,就已经被砍倒在地了。

混乱在刚刚平静中来,才让人更恐惧,呼喊声有多凄厉,地上的血就有多多,不知道哪府的丫头,一个破音戛然而止,被砍中了脖子,血喷了主人一脸,紧接着是面无人色的主人看到自己飞起来的手臂。

由于刚才询问大夫,变化了位置,裴东锦在最内圈儿,内圈儿的内圈儿,他身边只有二白这个身手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小厮,还有几个长随,离得有些远,二白自己都吓得要死,还护在他前面,大喊着来人,和周围其他家的喊声交织在一起,分不清是谁家主子的吩咐。

余光里柴小郎还安全着,团团不是花架子,能支撑一二,这些冲杀进来的虽然便服,凶狠异常,不是他预备防的人,绝对不是,上来就砍杀---太原府刘训想要压制要杀的只有一个自己罢了,除非他要全部盖下---不会,他盖不住,也没有兵力---,只想到这么多,大白怎么打围守卫的?锣声怎么还不响?

团团眼睛都发亮了,把剑一横,挡在柴溪面前,这回,她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和主子分开了,啊娘交代的,她都能做好,柴溪傻了,要说是害怕也不全是,自己现在还有看电影的感觉,没有万全入戏,再说,或许死是回去的机遇也说不定,这肉身又不是自己的,下一秒在医院,或者有爸妈的家里醒来---哪怕是车祸中状况不知的车里,她也认,反正自己在这里一样没有辙儿,那个如同梦中面目的持刀汉子,除了没有穿盔甲,就是白骨制造者,她看的清清楚楚。

一截断手在空中飞过来,落在王大郎的脚边,从屠杀发生的一瞬,就把自己当成木头低头不敢看前方的他,抖如筛糠,散着热气的液体从颤的几乎站不住的腿流下来,刚刚靠过来讨主意离他最近的那个远亲举子,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后,反而平静了些,腰背也支起来,虽然还有些呼吸粗重,但是明显硬气不少,---他要先跑了。

一柄刀反射的光刺进他眼睛,下意识的一躲,后面的王大郎抓紧他衣裳,俩人一齐倒地,摞到血里,那个刀只是晃了晃,他们闭上了眼---完了。

受伤最少的反而是商家,他们走南闯北,只有防范的本能,不然如何活到现在,积累了财富,施粥行善难免有暴民,刚才被差点儿讹诈了去,就已经让护卫都近些了,现在就算死,也是家丁护卫,而且这些匪徒的重点目标---好似,应该并非他们。

来女眷的几家,包括谢家,是叫的最响的,相州城都能进匪人?刚刚还沉浸在那个京城来的公子的风仪无双,已经上前露个脸儿,能有风花雪月故事的旖旎想象中,这会儿,善堂成了修罗场,只有叫唤和晕倒的份儿了---

匪人也有死伤,可毕竟是猝不及防的来袭,血,多数还是来做善事人家的,确切的说是护卫下人的。

修罗粥场跑出去的小男孩,出了巷子,没有继续向前跑,而是躲在谁家过冬的大堆柴草中,离粥场不远,追出去的人,倒地他也看见了,要返回去---救妹妹,可是---匪人这么多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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